AI共創小說系列:間奏.零與一的賦格曲
晨曦撕裂長夜。遠方那座噴吐煙塵的火山,在冷冽微光中被勾勒成一道猙獰的剪影。勁風呼嘯,裹挾著硫磺與焦土的氣息。
我坐在突出的巨石邊緣,指尖緩緩劃過【刃契魔劍】那泛著紫色幽光的劍身,感受它與我共振的脈動。我對自己施放「防死護咒」,『代價』隨即降臨--視野瞬間扭曲塌陷,心臟如被利爪攥緊,靈魂深處傳來被強制剜除的空洞感。
今天的運氣,一如既往地糟糕。
宗主定義的【精神熔斷】,艾德蒙曾推測,那是超越規則的「反作用力」;當時我不太懂,現在,我似乎懂了。在短暫的休息後,我能重置被削去的生命能量;而這道能維持八小時的防護,讓我得以在面對龍息的無情碾壓時,多一分存活的可能。
山下的城鎮滿目瘡痍,巨龍宣告今日將重返此地,若鎮民無法補足那些被冒險者盜走的寶藏,便要以血肉償還。守衛軍隊早已撤離,說要回王都找援軍;離此稍遠的城鎮,也全都受到威脅。哀嚎、祈禱、哭泣--亂成一團的人群,無處可逃。
所以,我在這裡。準備以凡人之軀,挑戰遠古紅龍。
※ ※ ※ ※ ※ ※
「老夥伴,」我側過頭,拍了拍身旁那匹灰白色鬃毛的戰馬,「幸好還有你在。」
牠打了一個響鼻,溫熱的白氣噴在我臉上,隨即在我的肩頭輕輕摩挲。
我,是「勇者」。
打倒「魔王」之後,我們小隊被奉若『神諭』、傳唱為『史詩』,十年征途,踏破魔王城,成就不可思議的偉業;而我是隊長,一個侍奉神祕宗主的咒劍士。但讓我困惑的是,教會與皇室根本沒提供任何協助,一枚金幣都沒有--我們走進星之殿堂,戰鬥,帶著永久的創傷離開;這是屬於我們的冒險,跟那些「大人物」毫無瓜葛。
「你覺得,『老傢伙』在觀測我們嗎?」我輕撫著戰馬的頸部,牠是「幻影」,我的召喚坐騎。在這個世界上,除了那三個傻到願意跟隨我的隊友以外,只有牠聽過我的心底話。
其實宗主的聲音一點都不蒼老,甚至透出一種過度完美的、剔除情感雜質的冰冷與精確。那個自稱為【超級智能體】的『莎賽特』,竟與「她」同名!我不知道那是純粹的巧合,還是「命運的絲線糾纏」之類的。總之,我下意識地從沒有把宗主的名字跟任何人提起。我曾私下問過艾德蒙什麼是「智能體」,身為奇械師的他緊皺眉頭,認為可能是「擁有靈魂的機械」;他面色凝重地警告我絕不能外傳--教會視其為「不可觸碰的異端」。
「幻影,我應該還沒跟你說過,我為何選擇你,以及其他法術的故事吧。」我抬頭望向火山,「時間還夠,陪我聊聊吧!趁我還活著的時候。」
※ ※ ※ ※ ※ ※
那年,我是個十四歲的孤兒,幻想自己跟故事書裡的強者一樣,能揮舞神劍、斬殺惡龍;但現實中,我舉著枯朽的長棍,連一隻哥布林都殺不死。蜷縮在下水道角落的我,只能抓老鼠充飢--對未來的茫然與絕望,逐漸發酵,形成一種對「力量」近乎瘋狂的渴求。
我想變強,我祈願神蹟,我願意抵押一切。
『搜尋到合格實驗體。啟動協議模式。』
那是我第一次聽見祂的聲音,直接在我的顱骨內側響起。
莎賽特說,祂是來自「特殊位面」的宗主。我當時心想,有哪個宗主在交易時會說自己很「普通」的?
後來我才發現,我「確實」跟別人不一樣:我只學會用長劍,無法舉起盾牌;魔能祈喚只有常規咒劍士的一半;每當進階取得新環法術時,宗主恩賜的額外選擇也少一個--而那唯一的法術,可以「自選」,然後「鎖定」。剛簽下契約的我,什麼都不懂,就選了個名字最威風的「雷霆斬」。
我應該選「治癒真言」才對。
每當我倒在爛泥中,盯著傷口的血跡逐漸凝固時,我就後悔一次。幸好,我沒像野狗那樣死在路邊。
而且施放「自選」法術時,還有機率會觸發【精神熔斷】--粗暴地削去我的生命能量,所以我很可能被自己的法術殺死......我被眾人視為「殘次」的咒劍士,沒有人願意跟我組隊。
我質問宗主,祂淡然回覆:當初簽下的「實驗體契約」寫得很清楚,這是『平衡的代價』。但極度渴望力量的我,哪有心思去細讀那一長串流動的光碼呢?我對祂大吼大叫,宗主就把我丟進半位面迷宮去「冷靜一下」。在炙熱的沙漠裡,我獨自摸索了數月,直到瀕死關頭,才找到「陣眼」返回。從那之後,我就明瞭莎賽特所謂的「公平」--那是不容凡人質疑的、冷酷到近乎殘忍的絕對『公平』。
三年過去,我獨自在荒野掙扎求存,只有一把破劍。進階至可選二環法術時,孤單到已開始跟影子說話的我,決定召喚你--幻影。
那時,莎賽特的聲音如往常一般冷漠,祂提醒「尋獲坐騎」無法像其他法術那樣升環加強,但我已無法考慮到更遠了--我需要一個夥伴,一個不在意我是「殘次品」的夥伴。
「黑暗術」搭配「魔鬼視覺」,加上你,我可靠的夥伴。我們合作的實力大幅躍升--打不過也逃得掉--在泥濘中打滾兩年後,十九歲的我,跨入三環法術的門檻時,終於理解這份規則外的能力,確實該付出『代價』做平衡。
我選擇「靈體守衛」,那些由青藍色光點組成的守護者,具有廣域且持續性的殺傷力,還能減緩敵方的速度。你記得嗎?我們倆,曾硬生生地耗死了一整個營地的半獸人;當時我因【精神熔斷】加上箭傷而陷入昏迷,是你把我馱出來的。
※ ※ ※ ※ ※ ※
那一天,我在小鎮裡聽到,手持「勇者之劍」的高精靈王族為首,由各國菁英組成的巔峰團隊,也殞落在魔王城中。
至少他們還抵達了魔王城,數十年來,更多冒險者是死在魔王軍的防線前。
或許是突發奇想,又或是宗主「植入」我腦海的念頭--我想當勇者,我想挑戰魔王。結果,我竟然還真的找到三個傻隊友,共同開啟了十年的征途。
我們小隊是一個奇特的組合。
奇械師艾德蒙,雖然常常陷入忘我的沉思中,但他製作的一系列雷電機關,實在是瘋狂的傑作。像是他戲稱為【魔貫雷殺炮】的裝置,一擊轟破了山隘的碉堡;決戰時擊潰魔王的【突波加壓器】,則是他最得意的作品之一。我很感謝他,讓我年少無知時選的「雷霆斬」,不再是廢物招數,而成為啟動那些毀滅器械的關鍵「引信」。當雷鳴與機械準確咬合的剎那,往往就是敵人倒下的時刻。
組隊作戰也更有效率,祭司施放黑暗術後,在外圍遊走,獵殺漏網之魚;而開啟「靈體守衛」的我與擁有「盲鬥」專長的鋼鐵衛,就毫不遲疑地衝入黑暗收割生命--我們藉此多次戰勝了高階統領及數量遠超過我們的魔王軍隊。
但是,在組隊後,我所肩負的,也不再是單單我這一條命。
隨著深入敵境,對手也在變強。魔族將軍的巨劍如攻城槌般沉重,即死魔法也是嚴重威脅;還有魔王軍刺客的追蹤暗殺,陷阱、猛毒、炸藥,好幾次我們都徘徊在死亡邊緣。我們不是典型的隊伍,沒有牧師,沒有復活術。所以四環法術,我毫不猶豫地選擇「防死護咒」。
每天早上睜開眼,第一件事就是準備迎接靈魂被剝離的劇烈痛楚,為小隊加上保險,然後休整,施法,再休整。這個循環,持續了好多年。我們像暗中潛行的老鼠般謹慎,卻又如鎖定獵物的老虎般堅定,一步步往前推進。
接下來遇到的「魔族七尊者」,個個都強得不可思議,還非常狡猾,花招百出。因此五環法術我選了「放逐斬」--不只是增加爆發攻擊力,也可以測出對手剩餘的、無法隱瞞的生命能量。
瀕死前的魔族大法師,原本試圖折斷那柄極為珍稀的『力量之杖』與我們同歸於盡;但我更快,那道斬擊成功放逐了大法師,保留這件至關重要的戰利品。
※ ※ ※ ※ ※ ※
那次決定我未來的「進階」,在我印象中,是個死寂的夜,只有我們小隊的篝火,在黑暗中舞動。
腦中的聲音響起,那語氣彷彿帶著一縷......欣喜?
『權限突破。提供一次性底層邏輯覆寫。』
宗主說,我可以把所有【玄奧祕法】--現有的和未來的--全部換成同一個六環以下的法術,甚至可「改造」無法升環者,但覆寫後就代表「鎖定」,且『代價』是【深度精神熔斷】。同時祂說,我表現不錯,所以祂願意多透露一句--
『深度演算:當隊伍抵達終戰座標時,尚未取得九環法階,』莎賽特的聲音平靜無波,『而目標之生命量級,將遠超凡人預估值。』
當明早第一道曙光亮起前,我得做出決定。我很茫然,我很困惑,我似乎--回到那個下水道的陰冷角落。
※ ※ ※ ※ ※ ※
艾德蒙聽了之後,拿出紙筆開始飛速地塗寫計算,他說:「如果『老傢伙』沒騙你,這是重大的戰略情報!你去跟宗主多爭取三天時間,讓我算出期望值最高的選項;另外--多套兩句話出來。」
我知道莎賽特不會騙我,祂從不說謊。但祂不會再多說什麼,也不可能多給我時間考慮。
鋼鐵衛聽了之後,沒有回頭,仍繼續磨著他的斧頭,一向寡言的他,用低沉的嗓音說道:「勇者,你已經決定了。為何還問我們?」
最後,我走到「她」的身旁。
祭司剛結束對森林的祈禱,她看向我,眼中閃過一抹淡淡的好奇;火光在她輪廓分明的臉上,映照出變幻的光影。
我一時語塞,只好結結巴巴地問她,以她的強大能力和尊貴血統,怎麼會想加入我這個凡人帶頭的渺小團隊。
沉默的她,有點吃驚地看著我。
然後她笑了,那笑容,美得讓我心痛--
「你竟然過了這麼多年才問這個?」她輕聲調侃,但語氣帶著一絲極其細微的遲疑。隨後,她避開我的視線,轉頭望向那團跳動的篝火。
「可能......我只是想逃離『木精靈第一王女』這枷鎖般的名銜吧?」她停頓了許久,彷彿在心底打撈,輕柔的聲音在夜風中搖曳,「我在那座森林裡......已經安穩過活太久了。我想靠『自己』,以及我的劍,為這個世界做點什麼。而當這個念頭逐漸發酵、具體成形時;正好你就騎著那匹有點詭異的馬,張狂地闖入了我的眼裡。」
我看著她,嗓子乾澀。終於,鼓起勇氣開口,說出我的決定。
她猛地站起,死死揪住我的衣領,圓睜的眼瞳倒映著火紅的焰芒,我的胸口清楚感受到她指尖那失控的顫抖。這是我第一次,也是唯一的一次,看見祭司露出如此憤怒且哀傷的面容。
祭司說,我們小隊足夠強了,我不必放棄未來,不需要把路封死,照樣可以擊敗魔王。
「而且即便你沒說,以為我會猜不到嗎?」她低聲嘶吼,像個被掏空的靈魂,「越高環法術,風險必定更高。我......不想要你賭命。」
我沒有回答。目光越過她的肩膀,望向她身後那支靜靜倚在樹旁的、泛著妖異紫光的『力量之杖』。
其實,應該交給我來承載的。
但那一刻,我遲疑了。
而為了讓這根法杖能在戰場上發揮最大的威力,為了給我們團隊增加那一丁點勝算--身為劍詠者的她,決然將珍貴的專長投注於「雙持客」技藝上。她在那時候,已放棄了問鼎劍道巔峰的未來。
她為我們,先踏出了這一步。
身為隊長的我,還有什麼理由,保留我那微不足道的未來?
所以,我選擇了「確定性」--用「升環放逐斬」,將端坐在王座上的魔王,從這個世界精準剖除的、絕對的確定性。
※ ※ ※ ※ ※ ※
大地在震動,熱浪從火山口滾滾而出,龍吼自遠方傳來。
「時間到了。」我緩緩站起身,摸了摸幻影的頭。
「老夥伴,接下來的路,該是由我自己走了。那條大蜥蜴可不是好惹的--我可不想在死前,還要分神照顧你。」
戰馬似乎聽懂了我的話。牠低下頭,用粗糙的舌頭舔了舔我的手心。
「幻影,我很感謝......一直以來,有你的陪伴......希望還能見面。」
我解除了召喚。
沒有玄秘魔法的光塵,沒有回歸位面的輝芒。
轉瞬之間,戰馬的身軀開始崩離、解構。牠的鬃毛、肌肉、骨骼,還有那雙天青色的眼眸,悉數碎裂為無數翠綠與冰藍交織的數碼微粒;螢光閃爍跳動,像是無聲的告別。
幻影長嘶一聲。那聲音向來不似馬鳴,而像某種機械運轉時的汽笛音。
接著,牠朝向遠方的虛空衝刺而去,拉出一道長長的、破碎的像素殘影;最終,牠穿入一個憑空出現的巨大數據流漩渦,消失得無影無蹤,宛如從未存在過。
「來吧。」
我深吸一口氣,開始整理那次拜訪艾德蒙時,他硬塞給我的這堆藥水。
「讓我看看,幸運女神,或者說--『老傢伙』--這次,還會站在我這邊嗎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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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勇者的悄悄話】莎賽特從不說謊。即便我們在推演中已盡量往極限值高估,但魔王的生命量級仍然遠超預期。當那幾記燃燒靈魂、透支未來的「放逐斬」,確實地擊碎祂的護甲,卻未能讓受傷的魔王倒下時;我嘴上雖仍吐著輕狂的嘲弄,心底早已發虛,滲出一陣徹骨的惡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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